【不义】而星云为你飞扬
不义超蝙无差。私设如山，时间线混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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超人猛地跃起，冲入大气层，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，所经过之处炸开音爆，浮起逐渐消散的笔直云迹。他纵身投入地球同步轨道，飞过一圈，接着又是一圈，掠过凹凸不平的月表，凌空鸟瞰火星和木星的壮观横环，最后在地月之间稍作逗留，凝望那颗精致的蓝色星球。一刹那间群星簇拥，辽阔的银河光带以地球为明珠。
追踪者同样稳住身姿，堪堪停在超人身后。地球在他们面前旋转，温和，亲切，美丽无比。
“我刚刚学会飞的时候沉浸其中，”超人说，“整整三天不肯落地。也许我下意识觉得只要飞得够快，就可以把所有孤独抛在身后。”
追踪者耸耸肩。他沉稳而镇定，面容坚毅深沉，仿佛正在沉思。
“你知道那不可能，”追踪者说，“总有一天你得停下来。”
“也许就是现在。”超人说。
但他重新启程了，围绕着他所生存的世界，划开星云，数次加速，数次停息。
“你这是发疯。”追踪者安静地指出。
“可别告诉我你害怕，”超人说，“否则我会感到愧疚。”
追踪者皱起眉头。不知为何，那听上去几乎是句嘲讽，或者宣言——超人不在乎你或你的想法，因此也不需要伪善的关心。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与之相符的讥诮情绪，只是无悲无喜，神色莫辨。
“因为你吓到了我?”追踪者说。
“因为我连累了你。”超人的声音里似乎滚出了一丝疲惫，“他们说准备在你身上动手脚。”
“我自愿的。”
“那倒不错，”超人再次加速，追踪者尾随其后，“我的生活中早就没有自愿了。顺便说一句，我知道那不会吓到你。”
追踪者没有回答。联盟成员多半头脑聪敏，但追踪者仍能以心有灵犀般的感触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，又在同时三缄其口。其一，超人已经疯了。
他们在相同的位置再次停下。星云变幻，光线是最杰出的魔术师，使超人的身形发生了奇妙的变化，突出了显著的部位。他钢铁一般的面容上笼罩着淡淡的忧郁，那使他看上去几近悲伤。
其二，超人将死。
“我以为是布鲁斯亲自来追我，”超人突然开口，“即使在那该死的地方，他一天也要和我干上五遍。”
“他不能，”追踪者说，“他追不上你。”
超人微笑起来，双眼因为过久的凝视而模糊，“如果换成以前，我会停下来等他的。不过……”
追踪者打断他。“现在你仍然可以。”他说，几乎急躁起来。
“不，”超人说，“现在我追不上他。替我给他带话。”
一阵沉默。
“没想到你会随意信任敌人，”追踪者说，“不过你很会看人。请吧。”
超人仔细而老练地收束表情，站直身体。这个过程缓慢又费力，但追踪者没有蠢到伸手扶他。他看上去像正穿越人群和花朵，在灰白色的墓碑前低头悼念。
“告诉他我很抱歉，”超人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那颗明净的星球，仿佛一个历受磨难的人失去了最后的希望，一个寻遍千山万水的人终于放弃而朝世界恸哭出声，“我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和歉意，而他是我一生所识中最出众，最好的一位。但请他不要误会——我恨他。我曾许诺会在任何地方听到他的呼唤，而在我最痛苦的时候，他却对我的求救漠不关心。是他逼我走上这条路。”
“当一切还没有那么糟的时候，”超人说，“我拼命祈祷，向拉奥，向所有有可能帮助我的神灵恳求，恳求不再失掉我仅剩的东西，恳求我的心中还存在一丝希望。但那没有用处。”他的声音空旷如沙漠，冷如冰封，“我发疯般地憎恨Bruce。我恨他的偏执与冷漠，恨他不关心也不开心地躲在黑暗里，恨他事不关己的得体歉意恨他该死的镇定。我去审讯室里找他，去蝙蝠洞里找他，去疯人院里找他，每一次他都让我更绝望一点，每一次见他我就更恨他一点。”
被凝望的星球旋转着，充满希望，生生不息。
“而那居然不是最可怕的事，”超人语气平淡，那双蓝眼睛却痛得发亮，“最可怕的是我做不到彻彻底底地仇恨他。我下不了手。”
现在他不再是悼念者了。他是濒死的人，是泪水本身，是巨大的无可挽回的伤口。他上一刻好似古井无波，下一刻则放纵而急剧疯狂，攥紧拳头。
“我可以在几百万分之一秒内处决任何人，也可以用同样的时间把任何人纳入我的羽翼之下，”他说，“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向一个神蜕变，我却对他……束手无策。我威胁迫害他，伤害他和他的家人，但他能看出我不过是负痛挣扎，在尝试抹掉我心中最后的温情。后来我和他见面，逼他归顺我，但我们都明白我只是想要重新爱上他，而我一败涂地。”
“在他面前，”超人的面颊扭曲，“我没有任何骄傲可言。”
“你走了一条错路，”追踪者轻声说，带着厌愤，却又无法掩饰幸者对不幸者的愧怍，“你根本无法成为神，只能在半路腐朽成魔鬼。”
“也许把我送上这条路的就是魔鬼。”超人的视线逐渐冰冷，安静如石，恒重而坚硬，“可我已经两足深陷于血泊之中，要是不再涉血前进，那么回头的路同样坎坷难行*。而布鲁斯知道。尽管他偏执又自大，但他知道。我还能做什么呢？他说，'克拉克，让我看看彻头彻尾的恶棍是什么样的。'”
此刻他看上去过分脆弱，仿佛死亡，仿佛变成冰凌。
追踪者深吸一口气，神态好似正踏入恶鬼的埋骨之地，小心翼翼而又焦灼不安。“我想，也许蝙蝠侠也曾希望过，”他艰难地挑选词语，“能像天使一样，把你从地狱里拯救出来。”
追踪者发现自己的话似乎重创了超人。那些字句比氪石和红太阳灯更具威力，击碎了他身体深处的一些东西，令他的脸凝结狰狞，因为某种巨大的痛苦而彻底失神。他的双眼无助地投向远方，而在那儿，蓝色地球正慷慨地散发出美丽到惊人的光线。
此时的超人不再像超人了，悲苦而痛切。他更像个摔碎了水晶球的年幼孩童，把尖利的碎片紧紧攥在手心，极力压抑尖叫和泪水。
“我相信他会的，”超人说，以可怕的力量咬合牙关，“不过于事无补。很久之后我才终于明白，布鲁斯是我生命里的奇迹……遇见他，结识他，了解他，与他相伴。那样的奇迹太重要了，以至于我只有两种选择。”他顿了顿，闭上眼睛，“我要么爱他至死，要么恨他至死。没有其它条路好走。”
“当我刚刚开始恨他的时候，一切就结束了。”超人的语气淡漠，简短如同史官下笔，“当我没能重新爱上他的时候，一切又结束了一次。从我抓着他的领子质问他是否正哀悼小丑开始，眼下的结局已经等待着我。我只能接受它，就像我只能在对布鲁斯的爱和恨里选二择一。”
追踪者伸出手，抓住超人的肩膀。那一刹那追踪者想到了许多永远不可对外人道的事物，想到身为氪星遗孤独特又平凡的悲喜，想到无数个平行宇宙里生死无常却又总是惹人奋起反抗的命运，想到蝙蝠侠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，仿佛胸口被撞出大洞，有冷风呼啸而过。小而亮的绿色在他手中浮现，疾速穿透超人的心脏，随即重新掉入铅盒。他本准备保持缄默，话语却脱口而出。
“即使你失败了，”追踪者说，“我也相信你曾竭力选择前者。关于这件事，我很抱歉。”
也许我只能这样帮你。
超人的脸亮如镶入金器的宝石，蓝色眼睛定定地张大，皮肤透明，贴近标致脸骨的细腻肌肉，因不明白的轻松而安静。他看上去非常累。
“你，”超人说，“比我记得的还仁慈。多谢。你要回家了，不是吗？那就是我想要的。那就是希望——尽管渺茫——那就是希望。”地球在这位堕落神子的瞳孔深处闪闪发光，而他的声音如此清晰，仿佛已抛却痛苦和过错，准备好重新开始，“在其它的平行宇宙里，在更温柔，更幸运的世界里，我们穿越了黑暗，于一切安好时相见，坚强如初，深爱如初。我所能希求的只有这个。在那样的时空里还有光明，还有崭新的未来，还有——”
“布鲁斯。”超人轻声喃喃。
他著名的披风展开，飘浮，在无限星辰之间毫不逊色，吸引了所有的光影流转，茫茫宇宙中的喜怒哀愁。惯性把他推向远方，一半在大理石般的光芒中，一半在最深的阴影里。
超人昂首飞起，直扎地球，将永古以来最大的独裁者卡尔·艾尔抛在身后，那蔚蓝色的云气使他无由地双眼模糊。人类就在那里，欢笑，哭泣，出生，死去，诅咒暴君和庆祝暴君的终结。他们还有圣歌要唱，有城市要重建，有河流要跨越，有英雄要祭奠*。但在这喧嚣的洪流中，如此令人惊讶的，超人唯独听不见蝙蝠侠的声音，他的沉默太过沉默，几似哀哭。
PS，这个时候不义超已经在红房子里油尽灯枯了，为了看地球最后一次榨干了自己的生命，所以两个人都相当温和。
*出自《麦克白》
*出自《炼金术战争——解放》
